夜,如同蔓延而無盡的黑幕,掩蓋住地面上的悲殘畫面,卻掩蓋不
了瀰漫在空氣中的冷冽氣息。
月,ㄧ如往常地寂靜,冷冷淡淡的看待著人世間的悲歡離合。
也許,並不能對它的冷情嗤之以鼻,它只是看太多了悲歡離合,看
多了,感情也就淡了。太過深刻的情緒起伏,只會讓分別的時候更顯
得無力及無助。
清冷的月色,斜射在暗紅山丘上,丘下隨處散落的竟是ㄧ具具屍首
。令人感到錯愕及極度恐懼的是,許多具的屍首是分離得。東散一顆
頭,死去的人頭還瞪著銅鈴眼,似乎還不能接受自己已死的事實;西
落一隻孤零零的手,斷裂之處鮮紅的血液還未乾透,腥紅得血液流落
到了地面,將地面都給染紅了!無止盡般的殘屍遍野,驚駭得ㄧ圈圈
圍住了小丘,以最接近小丘處最為密集,緊密得屍首,或頭或手或足
,ㄧ張張錯愕、驚恐、無助、憤怒的表情,錯落在每具屍首,或者是
分離的頭上。
小丘上,站著一個俊俏男子抱著ㄧ副屍首,屍首是個長相極為甜美
的女孩,可以想見她生前是個嬌俏的美姑娘。只見俊俏男子ㄧ動也不動
的矗立在小丘上,兩眼無神的看著屍首,卻又好似不是在看著屍首,就
這樣的眼神空洞地站立,好似從盤古開天以來就這樣的站立,理所當然
般的站立在這恐怖的山丘上。
男子穿著的是純白的衣裳,但自腰部以下卻莫名的變紅,這樣的紅
不斷延伸,延伸到了山丘上。但從山丘的側面看,山丘本身的土壤,卻
非紅色而是黃色,原來竟是被殘屍給硬生生染成了紅色。
距離山丘很遠之處,巨大的樹木林稀疏的散落在兩旁,風不停的吹
拂著樹林,使得樹林不停的隨風搖曳,配合著無數具的屍首,更顯得此
情此景的荒涼恐怖。
俊俏男子的本名叫元耀祖,但知道他本名的卻是極少數,反而是被
冊封的稱謂──騰龍大將軍,較為人所知。而他手中所抱的女子,卻是
標準的千金之軀,語晴菲公主。
但,這樣的兩個人為何會置身於此,又為何將軍會緊抱著公主不放
,寧願讓衣裳染紅,讓冷冽的風吹拂至雙手微顫,更令人不解的是,為
何他的眼神空洞的,好似萬物皆不能令其震撼為之動搖呢?
這一切的謎,卻只能從男子身上挖掘了。
但男子卻依然無止盡般的呆立著,竟似不知痛不知寒般的無感覺,
直到一道細微金屬碰撞聲的出現,才將元耀祖的神色染活,除去了那如
同屍首般的表情,元耀祖看向了發出聲音之處,卻見一串鑲著金色梅花
的髮簪,孤伶伶的墜落在泥土之間。一抹輕愁染上了元耀祖的眉間,突
然元耀祖好像有了情緒一般,悲傷、憤怒染上了他的心頭,顯現在他的
臉上,該落淚,該憤怒,還是該狂笑?元耀祖的嘴角微微上揚,卻又似
想到悲傷處般的下垂,眉間像扭毛巾般的快速凝聚,卻又在一瞬間,突
然鬆開。該哭,該笑,亦或該怒?
ㄧ眨眼的時間之內,眾多的表情在他的臉上競爭著,卻還爭不分明
。只見他情緒動盪不已,發出ㄧ聲淒涼的長嘯,帶著悲悽傷痛的哭號般
的穿嘯過樹林,這樣的長嘯幾乎都快鎮嚇住夜晚的猛獸們。元耀祖的手
依舊牢牢的抱住語晴菲公主,那般的堅牢,似乎不願意放手般的堅牢,
但發出的長嘯依然不停止。慢慢的,長嘯的聲音漸漸的轉小,卻帶著ㄧ
點哭腔,好似ㄧ聲聲的哭嚎般。
無助,是聽到這聲音的第一直覺。他就好像是無助的小孩,遺失了
找尋不到父母般的無助。那樣的悲悽,聲聲切切的盼望,等期望到了頂
端時,卻又被現實打擊而痛哭失聲。元耀祖悲切卻又熾熱的望著公主,
那麼樣的熱烈期盼的眼神,卻在盯了一陣後,又轉為悲慟的眼神。哭嚎
的聲音慢慢的又轉弱,低沉又沙啞的哭泣著,卻又突然好像明白了什麼
般,豪邁的大笑起來,宛若聽到什麼很有趣的事般,ㄧ陣又一陣的大笑
,ㄧ陣比一陣的聲響大,連抱著的公主都隨著他的笑聲起伏,好像活過
來一般的震動著,髮絲隨著風而飄盪。但,元耀祖緊抱著手卻絲毫不移
動,用力的程度,若公主有知覺應該都會忍不住抱怨,「你將我抱疼了
!」
笑著笑著,笑的累了,也漸漸的越笑越小聲了,越笑越低啞,漸漸
的笑聲又染上了悲哀的低泣般,雖說是笑聲,卻又好像帶點哭腔般,是
笑,非笑,竟已分不明了。「晴菲,你說我是不是很傻?我居然連哭都
忘了怎樣哭!連笑,都笑的不分明了!」元耀祖低頭看著那甜美臉龐,
竟好像以為屍首會回他話一般,在公主的耳邊低喃著,「晴菲,瞧我都
忘了!妳正在睡覺呢!怎麼會回我的話。」見公主不肯回話,元耀祖又
帶著低啞的笑聲,自嘲的說著。
「晴菲,那些人,那些阻止我們在一起的人。我都將他們殺了!晴
菲,妳看吶!今後,不會有人再阻止我們了!」元耀祖眼中含著陰冷光
芒的看了一眼丘下的屍首,又回頭輕柔的望著公主,帶著笑意的在公主
耳邊說道。
「晴菲,妳不要再睡了,好不好?妳不是說要陪著我,ㄧ起住在那
蝴蝶之谷,妳要當個嬌俏的谷主夫人嗎?我們回到蝴蝶之谷,不要再理
世間的事好不?」元耀祖啞著低沉的嗓音,聲聲句句充滿懇切期盼的對
著公主說道,從起初的細語低喃,到後來卻轉為激動急迫,好像想從這
樣的舉動中,去證明什麼,去確定什麼。但,回應給他的,卻只是動也
不動的人兒,纖長的睫毛不再優美的舞動;小巧可愛的嬌唇,不能再說
著那些妙語如珠的話語,只是靜靜讓無情的紫慢慢佈滿它。「晴菲,我
認輸了!妳不要玩了!睜開眼吧?我認輸了啊!」狀如負傷野獸的眼神
,抱著公主的手不停的搖動著,好像這樣的動作就可以將她搖醒,但回
應他的卻是無情的冰冷屍體。
該怨吧?該恨吧?蒼天竟是如此的無情,殘忍的將相戀的情侶分隔
兩世。
「晴菲,這樣並不好玩阿!快醒來吧,恩?」低嚎的嘶吼,帶著些
微哭泣聲,無奈卻又莫名的憤怒,是對蒼天的不滿,亦或是對人性無情
的看透。
一道晶瑩的閃光劃過了元耀祖的臉龐,靜靜、不動聲色的緩緩劃過
,正低聲哭嚎的元耀祖,莫名的怔住似乎不明瞭般的停止了哭嚎,似乎
在疑惑那冰涼的水珠從何而來,水滴如同珍珠般的掉落在公主的眉間,
順著眉宇落入了她的眼裡,在順勢的滑落下去,乍看之下就好像是公主
轉醒而流淚。
「晴菲,是妳哭了嗎?」元耀祖的眼眶閃爍著晶瑩的水滴,只見那
細長的眼眶似乎快承不住淚意,幾乎潰堤的淚珠在眼底打滾,低沉的喃
喃自語在公主耳邊響起,元耀祖似乎不願承認那是他的眼淚般,一再的
低喃一再的呼喚著:「晴菲,妳為何而哭?為何不再睜眼看看我?莫非
是嫌棄了我?亦或者你還在惱怒我拋棄妳多年?我不是故意不給你隻字
片語的,只是我怕,怕不忍見到妳的悲傷,怕會忍不住想回京城阿!」
不願,不願相信的念頭一再盤旋,感情凌駕了理智,即使眼淚滴滿
了臉頰,滴落在變紅的山丘上,他依然不肯相信,那是淚,是內心不曾
斷過的悲鳴。也許,理智太過殘忍,於是只好選擇了不相信,讓自己的
心好過一點。
但淚水,卻真實的表達了他的情緒。
是不甘吧?亦或者不捨?
複雜的情緒不斷的衝擊著元耀祖,藉著淚水,洗滌了他的悲傷。
到底是怎樣的過往,居然會造成這樣的殘忍情景?
又是如何的複雜的內幕,竟會讓這樣的佳偶,面臨了生離死別的無
奈?
也許該從那場邂逅開始說起,或者更該從元耀祖當上大將軍開始說
起吧。
- Dec 08 Sat 2007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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